祺音

【楼诚】卖火柴的小女孩（上）

本文cp：楼诚

文章分类：暗黑系

本文归属：《暗黑童话系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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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1920年的冬天，格外阴冷。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，一路吹过满目疮痍的中国北部，累积了半个中国的苦难。待到达上海之时，已经变得愈加凄厉萧索。

        1920年的除夕，便在一片寒气中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嚏”阿诚又打了一个喷嚏，禁不住地哆嗦。他低头数了数火柴，还是满满的一箱。这一箱火柴是明家大小姐送给桂姨的。明家作为上海名门，家中灯火琉璃，自然是用不上火柴。大小姐慈悲为怀，体恤下人，可怜桂姨孤儿寡母，生活不易，便将明氏火柴厂最后这一箱库存送给了她，权当补贴家用。

        桂姨自然也是不缺火柴的。她平日去明家做工，利用采买之便捎回来的物件不在少数。主人的好意不能拒绝，于是她暂且收下，转头便支使阿诚外出叫卖。一箱子火柴卖的钱，怎么着也能买几斤上好的猪肉和几匹崭新的棉布，给自己添置个年货。桂姨喜滋滋地盘算着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阿嚏”阿诚又打了一个喷嚏。他一早起来便被赶出来卖火柴，尚未来得及吃早饭。如今已过晌午，火柴却只卖出去了几盒。饥肠辘辘的他不敢回家，“卖不完火柴，回来我打死你！”一想起桂姨的威胁，他便浑身发抖。回家也没饭吃，还会被一顿打。他只好摸着自己的肚子，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。一位老妇人于心不忍，买了几盒火柴，好心道：“孩子，玛利亚教堂正在派发面包，不要钱的。不如你去看看？”阿诚一听，连连道谢，往教堂赶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教堂高大宏伟，庄严肃穆。穿着优雅的绅士名媛们鱼贯而入，去聆听神父的教诲。修女们慈眉善目，在门口向礼拜的人们派发面包。阿诚看见食物两眼放光，顾不得许多便挤上前去：“嬷嬷，嬷嬷，我也想要一个面包。”这一声乍起，旁边的女士们纷纷皱眉退让，修女们面对突然钻出来的小乞丐不知所措，只有一个警卫反应敏捷，迅速把阿诚推搡到了一边，赢得了人们赞许的目光。成为了众多名媛绅士的焦点，警卫似乎大受鼓舞，开口教训道：“小鬼，要饭也得看看地方。这里是教堂，知道吗？你要是想要饭的话，城隍庙那里才祭拜完，你来得及的话，兴许还能从野狗嘴里抢些贡品来。”周围人哄堂大笑，连女士们都眉眼弯弯，忍俊不禁。阿诚涨红了脸，一刻也不敢多留，仓皇而逃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那个警卫说得也没错。阿诚暗自忖度，不如就去城隍庙碰碰运气吧。如果运气好的话，应该会有剩下的面果什么的。不过自己真的要和野狗抢食吃吗？一想到此，阿诚又犹豫了起来，脚步不禁放慢了几拍。万一再被狗咬了可如何是好。正神游天外之际，突然一声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阿诚猛一回头，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近在咫尺。凭借身体的本能，阿诚用尽全力一跳，将车身堪堪躲过。但箱子里的火柴散落一地，他那原本就不合脚的鞋子也掉落一旁。应该是擦破了膝盖和胳膊。阿诚在倒地时感受到了剧痛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未等他爬起身，那黑色轿车上便跑下来一个富贵打扮的小少爷。那小少爷显然没见过布鞋，径至跑过去捡了起来十分稀奇。直到那司机叫喊道：”小少爷，您不是要去公司找大小姐吗？”那小少爷才随手丢弃了布鞋，又腾腾腾地跑回了车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兄弟，你没事吧？”那司机看着小少爷关好车门后，又冲阿诚喊道。见那小人儿愣愣地摇头，才开车走远。富贵人家有钱有势，给他们家做工的一些下人往往狐假虎威，脾气极大。“这家司机还真是不错。”阿诚暗想。

       可惜司机再不错，也弥补不了他的损失了。阿诚站在水坑旁边，看着已经湿漉漉的布鞋欲哭无泪。这水坑极深，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是 肯定不可能把布鞋再捡回来的。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，无可奈何地走了。刚刚捡火柴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，阿诚暗自祈祷，希望贡品别全被野狗叼走了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布鞋极薄，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到底还是管些用的。如今没了这布鞋，阿诚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，待到黄昏时分，终于到了城隍庙。现下兵荒马乱，世风日下，百姓自己的日子都朝不保夕，遑论敬神。这城隍庙早已破败不已，蛛网四结。阿诚搜寻一圈，没能寻得心心念念的贡品。屋外天色已晚，他没卖完火柴又不敢回家，只得躲入神像主殿缩团取暖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主殿也残破不堪，但好歹也能遮住寒风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看了看自己冻得通红的脚，又看了看也失去了一只脚的神像，顿生同病相怜之感。他学着大人的样子，拢了几块小石块，几盒火柴权当贡品，敬在了神像前，郑重地拜了拜，念念有词道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城隍爷呀，阿诚有礼了。您老人家可别怪罪我，我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，才这样供奉您的。您说说，我这么落魄也就算了，您老人家可是神仙啊，怎么也像阿诚一样狼狈呢？也罢了，我们都是被大家嫌弃的人。我娘讨厌我，就像现在大家都去拜教堂，不来你这里祭祀一样。今儿是除夕，既然别人不来你这，阿诚也就放肆一回，许许愿望。也希望您保佑阿诚吧。”  

        阿诚说着，划亮了一根火柴：“这第一啊，阿诚这么大了就没吃过几顿饱饭。如果能吃一顿饱饱的年夜饭就好了。”阿诚边说边把一根火柴插在了香炉上。火柴极短，烧得极快。阿诚差点被烧到了手，烫得直抽冷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继续划亮第二根：”第二啊，阿诚好希望能有人疼。就像娘之前对我那样。这第三啊，要是阿诚能活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就·····”正说着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，阿诚赶忙吹灭手中的第三根火柴，起身躲入柱子之后。他提心吊胆半晌，却未听见脚步声。“或许是城隍爷在回应我吧。除夕团圆之夜，又有谁会来这种破旧的地方。”这么想着，他便放松了心神，又划亮了一根，准备继续刚才的祝祷。

        跳跃的火光之下，阿诚看到了两双鞋子。更准确地来说，是两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男的一身黑色风衣，高大挺拔，相貌威严。那女的一席白色旗袍，外着皮草，优雅矜持。看着这一对神仙似的璧人，阿诚不由得呆了眼，以至于火柴烧到了手都不觉疼痛。反倒是那男人眼疾手快，伸手掐灭了那一小团火焰，沉声问道：“你叫阿诚？”阿诚怯怯地点头，更加缩成了一团。看着眼前的小人儿面黄肌瘦，这两人愈发眉眼含怒。

        半晌，那女人和蔼地问道：“阿诚，你愿意跟我们走吗？”“莫不是城隍爷听到刚才许的愿望，然后派他们来救我了？”阿诚想及此，不免大胆了一些：“你们。。。你们是城隍爷派来的神仙吧？”二人闻言俱是一愣，问道：“你为何说我们是神仙？”“因为你们长得好看，好看得不像人间的人。”女人听了，抿嘴嫣然一笑，更加好看了：“既说我们是神仙，那阿诚可愿跟我们走？”“你们是带我去吃一顿饱饭的吗？”阿诚一听有吃的，十分兴奋，两眼放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止是一顿饱饭。跟我们走的话，从此之后阿诚不必再受冻挨饿，不必再被人欺负，不必再蝇营狗苟，你可愿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诚愿意。”